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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者周惟彦 永真基金会联合发起人

行者周惟彦 - 中国社工时报 - 中国社会工作人才服务平台      原题:行者周惟彦  

12月一个周末,北京昌平香堂文化新村。周惟彦驾车带着父母和2岁半的小儿子,驶往昌平区城北街道一小区。由她发起的永真基金会和当地社区街道合作的“億未来社区家长教育项目”正在落地。

眼前的周惟彦穿着一件红色运动外套,戴着黑框眼镜,头发松散地用一根玉簪盘在脑后,看上去精明能干。检查了一下器材,她便把儿子往三楼的运动室一丢,来到二楼会议室和社区几位热心的志愿者妈妈聊起项目计划。连珠炮一般的语速和巨大的信息量让她瞬间成为了会议室里的焦点,她用余光扫视了坐在会议室里另一端的母亲,母亲向她投来了“话太多”的眼神,顾不了那么多,此时小宇宙已经爆发的她,继续激情四射地推介着她的教育计划。

许多人知道周惟彦是因为2007年她作为全职义工出任上海李连杰壹基金全球理事兼执行主席,用短短三年时间把壹基金打造成中国最有影响力的民间基金会之一。之后因为壹基金转型,也因为生育,将近3年时间,她渐渐淡出了公众视野。

2013年,重出公益江湖的她不仅再一次做了妈妈,还因为自己带孩子,带出来一家基金会-致力于推广早期幼儿教育和传统文化保育的永真基金会,周惟彦是基金会的联合发起人之一。为此,原本已经定居上海打算“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周惟彦又把家搬回到了北京。

修而不为,如何修为?

1998年,周惟彦大学毕业,在朋友的支持下做地产投资公司,短短8年内完成了从职业经理人到老板的转换。她曾在IT、快速消费品以及奢侈品行业多个著名的500强企业担任高管,后走上创业之路,经营旅游地产投资。

在外界看来最光鲜的时候,却是周惟彦人生最苦闷的时候,她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会产生不安和苦闷。2007年,在国学大师叶蔓的影响下,她开始闭关修行的生活。那时的她就像是个全日制的专业修行选手,每天花8小时禅修。

“打完坐心中充满了喜悦,出定完看到的是慢镜头,来了客人沏茶,感觉就像是慢镜头,水都是凝固的,世界跟以前不一样。”她突然间就觉得“自己心中那扇关着的门,被'吱呀'一下拧开了”。为了请教佛法的修行问题,她见到了李连杰。李连杰一句“你修而不为,怎么叫修为”点醒了她。三天后,周惟彦便加入壹基金,担任执行主席。

周惟彦加入壹基金的唯一要求是以全职义工方式,不领一分钱薪水。有人称赞她为“圣女贞德来了。”也有人表示不满,认为她让领薪水的公益人下不了台。

“我觉得对自己而言当时的做法是对的,对行业则未必。后来我想到一个更好的办法,就是薪水全拿,然后全捐。我也成长了。”她反思道。可是,加入壹基金后不出一个月,周惟彦的坏脾气又原形毕露了。她很懊恼,觉得壹基金害了她的修行,也开始反思,那么长时间的修行为什么一遇到事情就全翻盘了?这才顿悟:最难的修行是大隐隐于市。

周惟彦向来心直口快,一桌人吃饭,她永远是焦点,嗓门大、信息量大、说话犀利、思路清晰,夹带着豪迈的大笑,“含蓄”这个词跟她丝毫不沾边。这让一部分人非常钦佩她,喜欢让她出主意,也让一部分人认为她太过自我,掌控欲太强。壹基金最开始发展的三年也是极速成长的三年,周惟彦理解李连杰积累了两三年,想发力,但她觉得要踩刹车了,但迫于形势没办法调整,只能抓一条就是不出原则性问题。“好多时候夹在中间不容易”,周惟彦觉得很多人对她有误解,“其实我一直听他的,有分歧的时候我经常拍完桌子但还是说我认你,我说我是帮你实现梦想,但我还是会拍桌子。”在世修行需要很大的磨练,在拥有很多资源的时候,能做到不改变初衷,关照当下的修行是很不容易的。回观过去,周惟彦意识到有时候不知不觉在做错的事情,为了实现它高举正义大旗,但已经伤害别人了,“这是一种'法执',不顾一切地做事,跟执着金钱是一样的,所以停下来是对的,否则可能杀伤力更大。”她说。

这种杀伤力带来的后遗症至今仍在圈内流传。她直冲的脾气和颇有棱角的性格,让许多合作伙伴对她颇有微词,认为她不够尊重人,做人太高调,自以为是。

现在回过头来看这段艰辛的历程,周惟彦承认,她真诚地感谢李连杰,壹基金的修行让她真正体会到佛法和生活的结合:用出世的心入世做事。

2010年,壹基金落户深圳转型成为公募基金会。周惟彦作为深圳壹基金11名理事中的一名,变得低调许多。她的突然“低调”引得众人诸多猜测,许多人认为她是失意而归。周惟彦自认为,当时她的关系比较微妙,不如隐退带孩子,“我做壹基金也是修行过程,要不没那么快而坚决地放下,好多人到了那个位置上是丢不掉的。我从来没停止过在生命科学领域的修行,实验的道场就是我的身心。”

带孩子带出来的基金会

今年,为了筹备基金会,周惟彦回到北京,在香堂文化新村租了两个独门独户的院子,一间自用,另一间改造为精舍。12月,精舍正在装修,除了禅房外,还设有艾灸室以及男女生宿舍。米色、白色是装修的基色。从灯罩,到地毯,到窗帘,都由周惟彦亲自挑选。阳光从玻璃窗透了进来,周惟彦搬来了几张榻榻米,摆起了功夫茶。前主人留下的一条叫“小白”的狗在门口晃悠。

短短一个下午,一拨接一拨的朋友前来拜访她,他们中,有做教育NGO的朋友,做传统文化保护的NGO,素食餐厅的大厨,还有若干志愿者……茶杯也换了一拨接一拨,水壶吃力地沸腾着。“我这地儿还没装修完,就已经接待了不知多少客人,连这茶壶都快不行了。”周惟彦十分爱茶,也精通茶道。

生产复出后的周惟彦身上发生了很大变化。只要看到孩子便两眼放光,扑上去又是抱又是亲,之前那个能在李连杰面前拍桌子瞪眼的女汉子,如今温柔得能让人鸡皮疙瘩落一地。

创办永真基金会的一个诱因是因为小儿子在成长过程中的一些问题,她四处寻找解决方案,后来因为得到帮助心存感激。也因此想到,或许还有很多人面对这些医学和教育问题时难以在社会上找到支持和资源。目前中国对于0至3岁的早期幼儿教育还几乎处于空白,早教机构良莠不齐的教育水平,以及动辄上万元的费用令很多家长望而却步。这一本该纳入到国家保障体系中的问题,不仅缺乏政策的倡导,也一直被公益组织忽略。

“我说实话就是想做好妈妈,回到自己生活中,后来实在忍不住了,想着这事咱们现在出手还来得及,还是得干,这事太重要了。”尽管周围有一些朋友担心她把自己搞得太累,但周惟彦这一次还是选择了“执”。

经过3个月时间筹备,2013年9月,永真基金会成立。取名“永真”,一是因为真人通达天地宇宙,开悟智者。二者,真善美中“真”也是第一位,“真”代表如来本性,人性本身面目就是如此。

之所以办成基金会,多少也与她对社会企业的反思有关。周惟彦认为用公司运作的方式在当下环境里不切实际,很多时候员工分不清商业还是公益,社会资源整合的时候,政府和基金会的钱拿不到,民间公益机构政策也享受不了。“我放弃了对原来用公司运作社会企业的执着,执着其实就是一种法贪。”在周惟彦看来,一旦打破了社会企业的模式,就不会被束缚,只要实现社会价值,无论是商业的、公益的还是社会企业的,任何创新方式都可用。

“億未来社区家长教育项目”是基金会最主要的教育产品,面向监护人,重点是0-3岁儿童的早期教育,以运动和亲子阅读为主,街道提供场地,基金会提供硬件投入和密集培训,希望孵化出一批专注该领域的非营利机构。在周惟彦的计划里,基金会3年内出钱出力,带动一批真正意义的社会创业者,3年后的目标是让国家把0-3岁家长义务养育指导纳入国策。

 入世修行

宝宝的诞生让周惟彦的修行又进入了一个新的高度。至少,每天早晨她已经很难抽出打坐的时间了。陪宝宝吃完早餐,她便要开始处理各种邮件。午休时才抽个空在太阳下站会桩。作为独女的她把父母也接来了北京,带他们看即将完工的億未来社区,像一个天真的孩子一样渴望得到父母的认同。

“她是我做慈善的导师。”周惟彦一直视母亲为她人生的榜样。12月初,在龙泉寺北大公益传播研修班的分享会上,她邀请来了自己70岁的老母亲,讲她传奇的人生经历:两度身患癌症,坚持修行、疾病自愈,今年在云南剃度出家。周惟彦继承了母亲强悍的性格,除了没有从政外,经历也跟母亲颇为相似,“母亲告诫我不要从政,说像我这样哇啦哇啦的性格从政会死得很惨。”她调侃道。

她自豪地称自己出生在一个“公益世家”。解放后,她的外婆在家乡开办了第一个妇产医院,减轻女人分娩之苦。母亲在10年前,在海南开办了自闭症学校,一直坚持日行一善。“公益锤炼了我的心性,以前为语速是绝对慢不下来,现在还是可以慢下来的。”她刚一说完,大家都相视一笑。

“在修行中不断跟自己较劲,修行的好处是有方式检验出自己的问题,公益就是在践行修行的功力,世界越大越需要更大德行,HOLD不住是能量场不够,需要更多的圆融。践行服务过程中就是放下自己的念头,去做,去反观自己。”她说。

在入世的修行中,周惟彦认为自己心态平和许多,不再扎堆了。不过,她风风火火的性格和犀利的语言似乎丝毫不减当年。

“公益机构之间还是山头主义,资源竞争和掠夺的风气还在。”三年没有在公益圈里混的周惟彦,复出后多少对圈子仍然有些失望。她觉得很多从商业领域进入公益领域的人都在犯同样的错误:搭建了很好看的运营模式和框架,但却并没有实现多少社会价值。

“全职为公共利益服务的人应该是带着崇高理想的。他们应该踏踏实实做得更多,而不是拼命做品牌,过度强调影响力和影响力投资。”她说。

“你也是很能说的人,你觉得你说得多还是做得多?”记者问她。

“我觉得我又能说又能做。”周惟彦哈哈大笑,“所以我比较累。”她继而补充说,“其实我个人喜欢实践,你看这屋子的实木板都是我采购的,但大家都把我当成倡导者,要求我每年保证50场讲座,今年指标没完成。”“我强调心的力量。”她也同样不太喜欢国际公益组织的国际范儿,认为他们只是当作事业,这样专业的做派通常会算计个人得失,而她认为良心是不能被计算的,公益必须要用心做。

最近,因为壹基金理事会的换届,作为唯一的女性理事的周惟彦又开始倾注了一些精力给老东家。对于壹基金的未来,她表示有些纠结:“比较实际的期待是理事会发挥好作用,壹基金能代表华人公益在世界公益里树立有影响力的品牌,目前来看从国际基金会变成深圳基金会,我这期待已经从这么大盘子跌下来。”不过她认为,“永真基金会跟壹基金完全不一样,壹基金就像心电图一样,永真则会是小火慢炖的过程。”在她设想里,永真基金会能为中国公益事业做出一个截然不同的模型出来,既有传统文化的底蕴和沉静氛围,又以现代化的方式入世,将传统智慧和现代西方模式融合,里外兼修。

没有了李连杰和壹基金的光环,周惟彦觉得自己现在更加自由,守着一亩三分地的小田园,她可以按照小众的喜好和自己的节奏做着公益。

“你要自己觉得喜悦,别人才能喜悦。”她说。

此时窗外暖阳正好,茶壶咕嘟咕嘟地冒着泡,周惟彦思量着,要在屋外种上一圈常青的树。

文章来源:http://team.swchina.org/socialwork/2014/0114/4268.s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