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印页面

首页 > 实务探索实务创新 上海 专业社工成医患“润滑剂”

上海 专业社工成医患“润滑剂”

上海的三甲医院总是人满为患,要妥善应对,并让医患矛盾少些再少些,除了全院“满负荷运作”,还能做什么?上海儿童医学中心开始了一种新探索:把社工请进医院,为患方提供社会、心理、情感等多层面支撑。

“现代医院体系存在着许多医疗服务断层,也引发了不少医患纠纷,医务社工具有填补断层的功能。”在接待了不少“找院长投诉”的病家后,儿童医学中心副院长、医院社会工作主要发起人季庆英有了这样的感触。

患方带着“生活”走进医院

季庆英遇到过一个男家属,高高瘦瘦,挺斯文。但他见到季庆英就大哭大闹:“你们医生态度不好……我老婆骂我王八蛋……”

“我去你家家访好不好?”季庆英试探地问。男家属同意了。

这是上海的一个高级小区,但走进这个家,窗帘四合,锅在地上,还被踩扁了,一看就是夫妻俩“刚打过仗”。

客厅里,妻子正给孩子喂食。一个2岁多的孩子正从杯子里掏白煮蛋吃—家里连个干净的碗都没有;还有一个1岁的孩子,脸上挂着鼻涕,大冷的天还光脚走在地板上,手中奶瓶里的奶粉结着块—水都没烧开。

如此狼狈的夫妻俩当年却是一对文艺青年。两人从文学系毕业后经营起一家杂志社,有房有车。但前些年经济不景气,他们把车卖了,妻子全职在家带孩子。如今,房贷快还不上了,妻子又怀了第三胎,一对联体女婴,家庭战争由此爆发:妻子不要孩子,要出去工作;丈夫要孩子,但孩子手术费还没着落。

“这种情绪的人到医院,医生怎么招架?”季庆英心想。

“我们寻找社会资源给孩子做手术,好不好?”季庆英梳理了问题并提出对策,两口子同意了。

因社会捐助,女婴获得免费手术,小夫妻很感谢医院。但季庆英轻松不起来。

“现代生活节奏太快,快到不容许有人生病。一旦有人病了,整个家庭的正常生活就打乱了。谁去上班?谁接送孩子看病?孩子学习耽搁了怎么办?钱从哪里来?许多现实问题袭来,患者、家属就这样背着压力与情绪来到医院,结果,停车,没车位;挂号,限号了;问诊,长时间等待;诊断不明确,过程很波折;还有的,患者最终去世了……情绪在很多环节上容易被激化。”在许多次接触医患纠纷后,季庆英说,患方的控诉往往不是医疗技术上的,而是与他们的生活纠缠在一起。

这让一个当医生的怎么解决?医院里,又有谁能了解病人的生活?

医生拿到“社工服务转介单”

去年年末,上海儿童医学中心在血液肿瘤科、心胸外科试点引入专业社工。这是在2007年儿中心引入社工后,首度进驻科室提供专业服务。

这两个科室的患儿重症多,外地病人多,对医疗期待大,医疗费负担重,属医疗纠纷高发地。血液科临床社工刘文星曾组织过一场家长互助小组活动,沉重气氛令她难忘。“我问大家有什么想法?大家迟迟不发言。过了一会儿,第一个人说话了,"我想从这里跳下去。"这个母亲说,"我脑子一片空白,我不知道将来的路会怎样。孩子会怎么样?治病的钱从哪里来?"”

如何帮助他们?血液科、心脏科的医生获得医院下发的“社工服务转介单”,以便转出他们认为有必要让社工跟进的病例。社工从工作流程上被确立下来,并在医疗服务之外开始了“另类救治”。

刘文星接过一个临终病例。一名8岁女孩,骨髓移植后排异。妈妈是做生意的,不常带孩子,对孩子充满了内疚、不舍,反复自责,“我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女孩也想跟妈妈多待一会,在普通病房硬忍着疼痛,直到撑不住了,才送进重症监护室。至此,妈妈整夜失眠,白天就早早地坐在监护室外直到半夜,期间茶饭不思,任丈夫、家人百般劝导也没用,医生更是没辙。

妈妈能为孩子做些什么?能不能让家长看看孩子?刘文星很清楚重症监护室的医疗秩序要求,但是让患儿和父母“相隔一道门”着实令旁观者心酸。“孩子进了重症监护室后到底怎么样,家长不知道,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停地付费,直到最后,就怕门一开,跟你说,孩子没了……不少人的情绪会失控。”

刘文星的发现推动儿童医学中心在今年推出了“危重患者关爱项目”,在社工与医生沟通后,由社工安排家属进入重症监护室看望患儿。

那个做生意的母亲就是因为这个项目走进了重症监护室,在探望孩子时,社工指导和启发母亲表达情感,协助孩子说出愿望。当女儿说到喜欢狗、喜欢旅游,母亲喜出望外,一头扎进城隍庙的小商品市场给女儿挑选狗狗玩具和旅游碟片。

女儿看见母亲的礼物笑了,母亲走出监护室,却哭了。“我想为她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但现在我们真的没时间了,今天能满足她的愿望,我少些遗憾。”她告诉社工。

没多久,女儿走了,母亲却留在了儿童医学中心。她告诉医院,“我也想加入你们的团队,成为你们的力量,帮助更多人”。

死亡往往是医疗纠纷的导火索,但试点专业社工后,心脏科、血液科没发生一例医疗纠纷,近一年,患者满意率不断提升。

社工是医护人员好帮手

刘文星说,和医生不同,社工不仅关注患者,还关注对照顾者的情绪支持。

在季庆英看来,医务社工做的很多事情已经超越了医疗,他们甚至做了许多预防性的工作。“患者来自全国各地,文化有差异,现有的医疗保障还没有完全到位,来医院看病的,卖田、卖牛、卖房子的都有。看病没钱了,医院不会赶病人,而是开始寻找各种资源。开始认为经济帮助最重要。但后来,在处理过许多医患纠纷后,医院开始认识到,患者、家属还有心理、家庭、社会层面的支撑需求。医疗任务如此繁重,医生无暇顾及患者及其家属的感受,或者背后隐藏的问题,社工开始走进医院。”

据悉,上海是我国医务社会工作发展最快最为成熟的地区,起点高,各方保障相对完善。2011年,上海市医学会成立医务社会工作学组,医务社会工作有了学术平台。2012年,原上海市卫生局与市民政局、市教委、市人社局联合发布关于成立医院社工部的文件,意味着社工在学历、晋升通道上都将有保障。2012年上海医疗卫生系统的“质量万里行”和“等级医院评审”检查中首次将社会工作部的建立和开展社会工作纳入评价标准中。

今年,上海已有105家医院的265名学员参加了市卫计委组织的社工培训,今后将有更多医院聘用社工。对于这样一个医院里的新工种,季庆英的理解是,社工不会“喧宾夺主”,而是医护人员的好帮手,“社工的专业服务让医疗服务更具人文精神,促进医患沟通,完善医疗流程,是医患间的"润滑剂"”。

文章来源:http://practice.swchina.org/innovation/2013/1230/3437.s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