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伟东：重视社工职业化进程中的薪酬议题

中国社会工作的职业化进程,正处于一个十分关键的时期。自从2006年中央提出“建设宏大的社会工作人才队伍”以来,有关部委和多个地方政府制定了社会工作人才总量的发展目标,全国300多所高校也培养了大量的社会工作毕业生。然而,在“毕业即转业”问题严重的同时,已进入实务领域的社会工作者流失率也一直偏高。即使在社会工作发展水平较高、制度建设较为完善的深圳市,2010—2015年间的年均流失率也高达18.2%,其中在2014年更是突破了20%的行业警戒线。在对流失现象的探讨中,薪酬待遇偏低往往被认为是主要原因。社会工作者的薪酬待遇问题,是现阶段中国社会工作职业化发展中的一个关键环节,对从业人员队伍的稳定和壮大具有重要影响。

社工多元社会角色影响薪酬需求

与律师、医生等职业面向社会全体成员不同,社会工作的服务人群往往是社会中的弱势群体,在收入和服务购买力方面一般较低,需要来自社会的支持和扶助。社会工作在本质上带有助人的特性,其提供的服务往往是社会福利政策项目的一部分。

然而,尽管其最早发源于社会成员的慈善行为,但在发展为一个劳动岗位之后,社会工作的从业人员和其他行业的劳动者一样,对薪酬待遇也存在一定要求。格兰诺维特指出,个体的大多数的(经济)行为都紧密地嵌入在现实的、正在运转的社会关系网络之中。劳动者的社会需求(社会交往、家庭角色扮演等)会影响到他们对工作收入的期待和追求。社会工作者选择社会工作作为职业并认同社会工作的助人价值观,但除了职业角色之外,他们还在其他的社会关系中承担着不同的社会角色。这些角色往往要求社会工作者在从业行为中,获得足够的经济收入。在职业生涯的早期,社会工作者可能无需承担较多的角色,因此对薪酬待遇的关注较低,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和角色的增加,对薪酬待遇的期待会提升。如果其薪酬待遇在较长的一段时期内难以增长,社会工作者就很可能因为无法承受相关的社会和角色压力而不得不选择离职。因此,关于社会工作者的薪酬待遇问题,必须超越将社会工作者视为“义工”、割裂社会工作者的社会关系与生活的狭隘观点,而将这一问题提升到社会工作者人才队伍建设和社会服务专业化发展的高度。

薪酬状况衡量社工职业化程度

美国的社会工作职业化发展,至今已有超过100的历史。在发展初期,社会工作者的薪酬待遇和社会地位比较低下。1925年,由罗素·塞奇基金会所开展的一项覆盖全美81个城市的调查显示,全职社会工作者的年薪中位数是1517美元,与律师、医生等职业化起步较早、发展水平较高的职业存在非常大的差距。这种状况激起了社会工作者对职业地位的追求,成为推动社会工作职业化进程的一个重要因素。

在此后的20多年时间里,美国社会工作的职业化进程得到了推进。这一时期的努力,集中体现在社会工作教育的发展和专业组织的建立等方面。而在从业人员的薪酬待遇方面,尽管有一定的改善,但与社会工作者的期待仍存在相当大的距离。美国劳工统计局在1950年开展的一项调查显示,社会工作者普遍认为:在美国所有工作岗位中,社会工作是一项被严重高估和收入与付出最不对称的工作;如果社会工作希望建立与律师、医生类似的从业氛围,就应当考虑设立与这两项职业相类似的薪酬水平。由薪酬待遇偏低所导致的人才流失问题,困扰着美国社会工作的发展。薪酬待遇也逐步成为美国社会工作职业化发展程度的衡量指标之一。

进入20世纪80年代,随着美国大部分地区的社会工作法律的制定和完善,社会工作的职业化进程加快,社会工作者的薪酬待遇也得到进一步提高。依据美国劳工统计局的数据,2015年美国社会工作者平均年薪是49670美元,平均时薪是23.88美元,中位数时薪是22.07美元。社会工作者的平均年薪,已经明显高于美国所有职业的平均年薪(48320美元),中位数时薪更是比全国数据(17.40美元)高出将近5美元。就总体而言,社会工作者的薪酬待遇在美国处于中等偏上的水平,摆脱了以往较低的薪酬待遇和社会地位。

同时,也可以发现,与律师(136260美元)和全科医生(192120美元)相比,社会工作者的薪酬待遇仍有较大的差距。经过长达一个世纪的追赶,社会工作与这两种职业的薪酬差距并没有消除。这很可能与社会工作的服务领域有关。现阶段较为主流的一种理论视角——权力取向的职业化理论,将职业化视为一个动态的历史过程,认为在这一过程中某一种工作岗位的从业人员努力地去争取在特定服务的提供方面建立起垄断性的地位。而这种垄断性地位将有助于这项职业的从业人员获得较高的薪酬待遇。对于律师和医生而言,他们在相应的服务领域较为成功地建立了这种垄断性地位,从而保证了从业人员的高收入。但社会工作要在自身的社会服务领域建立起垄断性地位,则面临更多的挑战和困难。这一方面阻碍了美国民众对社会工作功能的认识和认同,另一方面也抑制了社会工作薪酬待遇的提升。

积极改善社会工作者薪酬待遇

从业人员的薪酬待遇问题,在社会工作职业化发展进程中承担着非常重要的角色,会贯穿社会工作职业化的全过程。中国社会工作的职业化进程,必须高度重视社会工作者的薪酬待遇问题。首先,破除“社会工作者不会过多地关注薪酬待遇”的看法,以现代社会的劳动理念,将社会工作者和其他职业的劳动者一视同仁,肯定社会工作者与其他岗位或职业的劳动者一样,在薪酬待遇方面存在同等的需求。其次,深刻认识薪酬待遇问题在社会工作职业化、社会工作人才队伍建设方面的关键性,切实认可社会工作者的职业贡献和工作成效,积极推进社会工作者薪酬待遇的有效提高以及相对于其他职业的竞争力。最后,结合社会工作的行业特点和现实国情,实现薪酬待遇提升的合理性和有序性,避免脱离现实的、盲目的“待遇过高”现象,确保社会工作职业化的稳步健康发展。

责任编辑：张燕

文章来源：http://theory.swchina.org/exchange/2017/0426/28891.shtml